托马斯小火车

这一章稍微有些曦澄

"瑶哥瑶哥。"

"瑶哥我认真的，你再考虑考虑。"

"Stop。"我裤链拉到一半，扭回头看着扒在卫生间门上的魏无羡，"有什么等我完了再说。"

"噢。"他关上门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我，但隔了一层门板，总听见他在叫"鹩哥鹩哥。"

"你们这些久坐的设计师啊，就该多出门走走，做做有氧运动，跑跑步啊爬爬山什么的，或许还能多长几公分。"

我一出来他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悠，跟一只赶不走的苍蝇似的，"快拉倒吧。"我倒了杯咖啡去进书房，"我前年体检的时候医生就跟我说我骨缝闭合了。"

"那也不能总在家待着呀。"魏无羡狗腿地给我拉开椅子，一脸的贱气，"多出门逛逛，也许能遇上有缘人呢？毕竟女朋友不会从天而降的嘛。"

"诶……"我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他暧昧地笑，"这我还真不急，你追你的小少爷，我单身挺好的，不劳烦费心。"

"我也不着急，人在我身边，早晚都是我的，你可不一样。"魏无羡相当有自信，一张俊脸伸到我面前不怀好意地笑，"我可是听见阿姨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去相亲了。"

"江澄他妈说那个庙很灵的，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顺便求个桃花或者事业什么的，你看你肚子上的肉都能叠起来了。"

……话能乱说屁可不能乱放啊小兄弟。

再说你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我啪啪拍桌子，"我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我有工作啊朋友，哪里能比得上你们这些上蹿下跳的学生崽？"

魏无羡不屑，"你骗谁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被客户投诉暂时歇业中？别这么看我我没偷听，你老板骂你的声音我隔了一层楼道都听见了。"

"……"我语塞，"那我就不能有点性生活吗干嘛要天天跟着你们到处跑？"

魏无羡哈哈两声，"别开玩笑了你一个设计狗你有什么性生活？"

……还能不能聊了

其实他说出花儿来，就是想让我跟着去当司机，江澄他妈推荐的这座庙在郊区，而且奇高，我觉得他妈在坑他。

结果我还是跟着来了。

江澄大早上被拉起来，一路上不耐烦得很，连带着食量也变大了，刚爬到山腰就把带来的水和零食吃光了，我们面面相觑，江澄决定快放弃也快，当即在看不见尽头的石阶上表示不干了，上不上去反正都能考上。

小朋友你这口气很大哦。

虽然我们也这么觉得，但是来都来了，况且我们都是陪他来的，而且真心实意地想为他即将到来的高考许个愿，这无关宗教，毕竟是关乎他未来人生的大事。

江澄坐在原地扇风，他饿的快，打死都不走了，最后指着魏无羡，"你去买，我列个清单给你发过去。"

刚刚我们其实路过了一个贩卖点，但是谁也不想拎，就目不斜视地上来了，但是已经走了十几分钟，下去上来也是个体力活儿，魏无羡一脸被吓到的样子，"为什么是我！"

我有点感激江澄的同时有点心疼他，魏无羡负隅顽抗，"你个小白眼儿狼，你吃的最多你还指使人？"

江澄语速很快，而且无形中伤人，"那也是我买的我提的，你干嘛了？你跟猪一样在车上就吃完了汉堡和饼干，不尊老不爱幼你有脸了？"

我抹了把老脸，心说汉堡我也吃了。

魏无羡大叫，"这不公平！"

"我们伟大的领袖说了，公理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你的射程有多远，要比一下吗？"

魏无羡突然开黄腔，把江澄整卡壳了，思考了一下，直接拿出一枚硬币，魏无羡面露喜色，眼睛直勾勾盯着在空中翻越的金属圆片。

"啪---"江澄用手接住。

魏无羡看得请清楚楚，立刻回答，"人头！"

江澄微微一笑，"这枚硬币是几几年的？"

"……"

江澄挑眉，"说呀，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高考全省第四名吗，你不是射程很远吗，这么简单的问题就被难倒了？"

我看着江澄惊为天人。

魏无羡目瞪口呆，江澄继续道:"意外了吧，放心，硬币正反面这种弱智问题我怎么会问你，宇宙起源地球爆炸对你来说都是小儿科，我多提示一个数字都是看不起你，说，这枚硬币年份是什么？"

"……1900……"魏无羡不太确定。

江澄又是一笑，这个笑容充满了善意和柔情，他对着眼里开始出现希望和喜悦的魏无羡说:"去吧，我把清单发你微信了。"

我看着魏无羡萧瑟下山的背影一哆嗦，心里坚定了惹谁都不要惹到暴怒的江澄的想法。

其实魏无羡精力好的很，就是想耍嘴皮子，没想到江澄今天火力全开，他们俩吵吵闹闹，路上还背了江澄一段。

这座庙我在我们市里的家长圈还是很有名的，当年我妈也给我来拜过，虽然最后我也没上大学。

我们三个买了香跪在蒲团上，听和尚诵经，江澄闭着眼倒是很虔诚，我瞟着跪了几分钟就不安分的魏无羡，生怕他一头钻进大香炉里，半个钟头过去以后，背后都湿了。

"你跪在那儿那么久想什么呢？"我好奇地问江澄，"你有那么多愿望要实现吗？"

"没啊。"江澄买了瓶水在手里掂着，"我许了高考顺利家人安康以后没事儿干，背了会儿数学公式。"

这时候跑过去一条狗，可能天气太热了，它主人把它的毛剃了个干净，跟穿了肉色丝袜一样让人挪不开视线，魏无羡拍拍江澄的胳膊，指着那条狗大笑，"看！秃瓢！"

院子里的僧侣齐齐停下来往这边看。

我和江澄捂住脸，魏无羡也觉得不对，谁知他对着我们又道，"秃毛狗哈哈哈哈哈……"说着撒丫子去追狗了。

我真的觉得魏无羡在这里多留一刻会被谋杀。

时间一晃，高考就来了，满街满巷都是考生接送车和义务服务点，魏无羡的学校被教育局重点狙击，在高考那两天全校封校不让外出，防止给这一届考代考。

把他们厉害的。前两天我还听见魏无羡求江澄高考完去给他考六级……

这下就剩江澄一个人了，魏无羡一天给我打八百个电话，不管江澄有没有订闹钟都要去敲门叫他，不准吃外面的东西，冰箱里有做好的拿出来热一热就行。

也是很操心了。

魏无羡这么粗枝大叶居然做一手好饭我也是有些诧异，说起来我记得魏无羡给江澄起了个外号叫晚吟妹妹，一个原因是江澄曾用名是晚吟。

……是挺委婉的，跟冰心奶奶似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段往事了，大概就是以前魏无羡常带江澄去街边觅食，有一次可能是店里的东西不干净还是怎么的，江澄一回到家就发了高烧，从那以后魏无羡就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了。

我本来想送江澄去考点的，因为他分到的那个学校还挺远的，但是我的车几天前被一个新手追尾了刚好送去修，结果还赶上早班高峰，我和江澄在街边半天没拦到车，江澄面上四平八稳的，其实手里的透明笔袋都攥出褶儿了。

他反而安慰我，"还有时间。"

"你再检查一下准考证和身份证。"我一边打电话叫人一边嘱咐他，"我朋友马上来。"

江澄这时候也不抬杠了，估计看我一脑门儿汗不敢吓我，他低下头把身份证和准考证拿出来，看起来特别乖巧，我催促着朋友，又吩咐他，"备用笔芯儿呢？准备了几根？"

"三根。"

我点点头挂了电话，"够用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手表，这时候一辆黑色慕尚慢慢减速停下来，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么快，拍了拍江澄的肩膀拉着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一边开车门一边往车里看，"还有时间，你别紧张，不要影响情绪听见没？心里没有平静下来之前先不要答题。"

然后对着驾驶座道:"最好给他买瓶水带进去，不要冰镇的，路上小心，四中啊别跑错了这可是清华的苗子……"

说着我有点懵，这谁啊这人我不认识！

驾驶座的男人衣衫整洁不带一丝褶皱，长了一张很难令人不注目的俊脸，他只是安安静静扶着方向盘坐在那儿，就奇异地让人安心起来，他对着我温和地笑了一下，"我知道四中怎么走，以前我弟弟在那里读书我常送他。"

"麻烦了。"江澄系好安全带，"你退后一点瑶哥，我走了。"

我呆呆地后退，看着那人载着江澄变成无数车流里的一点，直到朋友来了才反应过来，扯着朋友的领子一顿摇，"你tm买什么不好非要买个慕尚，当初叫你买欧陆你不买，人都走了你才来，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挖坟……"

朋友听我说完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问我，"诶你说那男的长得挺帅的是吧？"

我回忆了一下那张让人惊艳的脸，点了点头，接着又掐他脖子，"那是重点吗？"

"当然是了。"朋友点了根烟，"科学表明，长相漂亮的人犯罪的概率是极其小的。"

我翻了个白眼，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拿出来一看，魏无羡。

我手一抖就给挂了。

心境肉跳等到中午，江澄考完骑了辆共享单车回来，心情还不错，我悬着的心终于回到肚子里，结果下午考试的时候出了小区又看到了那个慕尚男，和坐在驾驶座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他站起来很高，比江澄高大半个头，靠在车上让人转不开眼，来来往往的女孩都在偷偷拿手机拍。

江澄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我全身都僵硬了，拽住他说江澄你听我说，这人不是我朋友，早上认错人了你怎么又让他来了？

"我知道。"江澄说，"蓝涣告诉我了，我就拜托这两天能不能送我去考试，我可以支付报酬，他答应了。"

我怒，"他收你钱？"

"怎么可能。"江澄笑得像个小狐狸，"满大街的出租车都免费接送高考生了，他怎么可能要我的钱，我就说说而已。"

说话的时候我站在台阶上，江澄仰起头来看我，他长了双格外无邪的杏核眼，这一笑就让六月的阳光和树影都掉在里面，看得我愣了一下，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他跑过去站在蓝涣面前，蹭了灰的板鞋鞋尖对着瘦长的牛津皮鞋，一个穿着整洁的白衬衫一个套着松松垮垮的T恤，一个温润清冷得像是冬日的阳光，一个明媚骄傲得像是穿峰越谷呼啸的风。

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可能给魏无羡找了个情敌。

这种感觉在江澄高考完后尤其明显，魏无羡就两天没在突然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冷宫，正好他们也要结课了，平常不努力考试往图书馆跑断腿，不仅顾不上而且也抓不住江澄，而江澄高考完全身轻松，我天天看见那辆慕尚在小区外等着。

这天倒是稀罕，江澄没出去，两条长腿拧成麻花搭在桌子上打守望屁股，我抱了只西瓜和他一谈才知道，不是蓝涣不来，是因为他今天去学校拿志愿书和答案去了。

我随便翻着他的答案，刚巧翻到数学，右上角有个油墨笔加起来的分数，143，我心里感慨了一下，"你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江澄飞快地敲着键盘，屏幕里的视角警觉地上下转动，"没有，但是有个方向了。"

我正想问有没有和魏无羡商量一下，他那所学校也是理工类顶尖的了，他肯定很想和你一个大学，这么想着，魏无羡突然打电话来了，江澄一脸不耐烦，但还是先把游戏放下了，"干嘛？"

"快递？"江澄皱着眉合上电脑，"你买的什么，不能邮到学校吗？"

"我生日还没到你送我什么礼物，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滚回学校住就是我的礼物。"

"屁，我才不会舍不得，我巴不得你赶紧滚蛋，本来我放假了能好好休息，你起床就起床还非得在我脸上亲来亲……"江澄突然意识到我还在这里，立刻闭嘴不说了，"行行行，我知道了。"

我心里快笑死了，蹲下去捡书里掉出来的纸，翻过来一看，下意识看向和魏无羡贫嘴的江澄，他背对着我在倒水，时不时皱着眉呛魏无羡两句，偶尔词穷噎住，整个人放松而愉悦。

我把西瓜放进他们家冰箱里，走的时候脚步沉重而难过，像是失恋了一样。

他书里夹的是几张宾大沃顿和普林斯顿的留学介绍和申请细节，这两所学校无疑优秀且令人仰望，我理智上认为他不管选择哪一个，无可限量的未来都在等着他，但是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

魏无羡知道他的江澄将要跑到离他十几个时区外的美洲了吗，假如他知道，他是为他高兴呢还是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