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新事(中上)

仍然是甜腻腻的日常,没什么情节,大家飞惯了刀子来吃糖吧,少年澄是小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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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格外长,魏无羡觉得有点愧对这个年轻的身体,他睡了一觉醒来后天边才微微发出些亮色,睁着眼发了会儿呆,听见窗外有极轻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披了件外衣推开窗子,一团雪花轻飘飘落在鼻尖,手一摸,立刻化成指尖微凉的水渍。

这雪不知道下了多久,铺天盖地地裹挟了所有的声响和颜色,安静得仿佛一个梦境,踩出每一脚都会深深地陷下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一场微小的毁灭。

魏无羡心里像是开了一个大洞,呼啦啦往进灌风,他觉得手中空的很,即使感受到全身灵力充沛得很,拔出了随便也无法给他安定感,少年温热干燥的皮肤留下的触感依稀还在手上,像是一盏执着的烛火,让人向往,凑近了又会被灼伤。

那个世界的魏无羡死了,那江澄呢?那个云梦江家宗主江澄呢?是会因为他这个夷陵老祖死了轻松一点呢,还是会难过呢?

魏无羡乱七八糟想着,等停下脚步,就发现已经在江澄门外了,这个无忧无虑,还是个会偷偷跑出去野钓的少年江澄。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到底是年纪大了,感慨越来越多了。

江澄睡得很熟,锐利漂亮的侧脸线条还带着稚嫩圆润的弧度,很容易让人心软。这个年纪的少年总也吃不饱睡不够,魏无羡几乎能听到少年骨骼拔节的声音,像一株旺盛生长的小松树。

他多美好啊。

魏无羡伸出手在虚空里描摹着江澄仿佛度了釉一样光滑细腻的侧脸,无法自抑地想着,他要是一直这个样子,要是不会经历以后的颠沛流离该多好。

他掌下的江澄年少纤细得不堪一击,渐渐和那个碧玉冠束发、宗主紫袍加身的人重合,最后化作长年累月插在心上的一把匕首。

"嗯--"

江澄发出一声轻呼,两条长眉紧皱着,像是被梦魇着了,有了要转醒的趋势,魏无羡下意识看向渐渐明亮起来的窗外,双脚却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原地一样没动,直直看着不安翻身的江澄,他的两只手都出了汗,死死抓着被面,几条褶皱顺着细长的手指延伸出去。

"江澄。"

魏无羡忍不住轻拍他的胳膊,江澄出了一脑门汗,睁开眼看到他时瞳孔一瞬间收缩了,身体下意识去摸放在床边的三毒,魏无羡轻易捉住他的手腕,"是我,你做噩梦了?"

江澄愣了一下,表情还是不太好,他像是想问魏无羡为什么在他房里,但最后只是无力地晃了晃被握在对方掌中的手腕,轻声道,"腿抽筋了。"

"哪条?"魏无羡掀了锦被把两条腿都拉了出来,江澄先是吓了一跳,却又在他坚决的姿态里奇异地安分下来,动了动发出尖锐疼痛的小腿。

"膝盖伸直,别用力。"少年的脚掌窄且薄,颜色是不见天日的苍白,魏无羡执着江澄细韧的脚踝和僵硬的小腿让他踩在自己的胸膛上,慢慢下压让他的脚板翘起来。

"好一点没有?"

魏无羡不对劲儿。江澄这么想,他有限的人生里还不能总结出这种不对劲的原因,只能草率地忽略过去。他抻直小腿等那阵疼痛过去一点,轻轻踢了踢少年不比他厚实多少的胸膛,自暴自弃道,"另一条也抽了。"

"让师姐给你熬点骨头汤吧。"魏无羡一点都不嫌弃地捉起他那一条腿抵在胸膛上,享受着江澄难得的示弱,"你最近长个儿了?"

这话说的自然又亲昵,江澄有些不适应地点点头,抬起胳膊横过脸,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呻吟,耳朵和脸颊迅速烧起来,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羞的。

天完全亮了,雪色反射着光线,屋里没开窗也明亮得惊人,魏无羡看着江澄露出的粉红的耳朵尖,忍不住挠了挠他的脚心,笑道,"师妹真是秀色可餐呐。"

"去你的。"江澄狠狠在他胸膛蹬了一脚,他的小腿还僵着,这一下跟闹猫一样,反而让魏无羡笑得更开心了,他恼羞成怒地扑上去勒他脖子,魏无羡一边叫他白眼狼一边躲避,两人大早上的就打了一架,出了一身的汗。

他们两个打累了并排仰躺在江澄床上,侧头对望了一眼就忍不住大笑,魏无羡笑着笑着便有了别的心思,江澄就穿了一身贴身的亵衣亵裤,早起长发未束未绾,衣领在打闹间松懈开来,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和几抹雪似的皮肤来,他看得心里一阵躁动,忙偏头掩饰。

江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完大喘气了一阵,发信内心地困惑,"你在我房里干什么?"说完警惕地后退,做出防守的姿态。

"你心虚什么?"魏无羡觉得江澄小题大做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睚眦必报啊?"

江澄也不反驳,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杏核眼里满是揶揄,"你过来的时候没在廊上吓着人?"

魏无羡风骚地撩了一把头发,自信道:"本公子风流潇洒,嫉妒爱慕我的人数不胜数,要说吓着人这可从来没有。"

"噢?"

要是往常魏无羡又是说他小心眼又是自我陶醉江澄早就翻白眼了,可今天他居然稳稳地端住了,魏无羡心里咯噔一下,连滚带爬去找镜子照自己那张俊脸。

"江晚吟!"

魏无羡捧着自己个儿红肿未消青紫斑斑的脸,当真觉得一颗真心全喂了狗。

江澄啪啪拍手,"公子当真是风采卓然,惹人艳羡哪。"

魏无羡痛心疾首,"你有没有良心?"

江澄换着衣服,一听这话施施然一甩头发,"那是什么?"

江澄房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过了半刻钟,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神清气爽的江家未来宗主和用袖子遮遮掩掩捂着脸的魏无羡。

江家小辈和晚辈除了重大节日外一般不会同桌吃饭,因此魏无羡这张脸也没能见到江枫眠和虞紫鸢,用早膳的时候却碰到了江厌离,江厌离刚煨了鲫鱼汤在火上,一扭头差点把整只碗掉进瓦罐里,她惊讶地抬起魏无羡的脸,"阿婴你这是……"

魏无羡等着江厌离安慰他,谁知他师姐下一句话竟然是,"真是丑极了。"

江澄趴在水桶边上看昨晚的战利品,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江厌离看着他愁苦的小模样也不忍心笑了,"你是不是逗弄哪家小姐了被打成这样?"

魏无羡觉得江厌离对他有误会。

江澄已经接了腔,"阿姐英明,他那张贱嘴被打成这副模样也不稀奇,别记吃不记打就还有救。"

"哪家的小姐入了我们阿婴的眼能让你乖乖挨骂。"江厌离用手指轻轻按着他眼角的淤青,忧心忡忡道,"这小姐下手还挺重。"

江澄的脸微微僵硬,魏无羡瞟了他一眼,"可不是,那小姐尖下巴吊梢眼,怕以后是个刻薄的妇人,力气又大,脾气还暴躁得紧。"

"活该。"江家姐弟出奇默契,江澄掩饰性摸鼻子,江厌离如释重负般笑了,"我还想着是不是阿澄又欺负你了,这样我不就准他吃我做的饭了。"

"阿姐。"江澄不满地站起来,抱怨道,"你倒是是谁的阿姐。"

魏无羡眼睛一亮,连声叫道:"阿姐,好阿姐,其实我这脸是昨晚唔……"

江澄从背后一把按住魏无羡的嘴,对着疑惑的江厌离粲然一笑,"别打扰阿姐做饭了你这个话篓子。"

两人走到一边盛粥,江澄暗暗踩魏无羡的脚,"谁刻薄,谁是小姐,再胡说八道让你一辈子都顶着这个猪头。"

魏无羡转头,"阿姐昨晚唔……"

江澄塞了他一嘴馒头,低声道,"你要干嘛?"

"你这人觉悟太低了,早好好说话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魏无羡想了想,"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为期一个月,你在众人面前都称我为师兄怎么样?"

魏无羡确实比江澄要年长的,但上一辈子到死他都没听江澄叫一声师兄,简直遗憾到令人心碎。

江澄咬牙切齿,倍感屈辱。

魏无羡继续道,"你想清楚了,光天化日的,我这脸可谁都能看见,到时候你爹要是问起来……"

"……你赶紧走。"

江家弟子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出现这样一幕,江澄拉了拉魏无羡的袖子,"老子渴。"

魏无羡"嗯"了一声,"谁渴?"

江澄脊背一顿,视死如归道:"师兄,师弟想喝粥。"

魏无羡微笑,"乖。"

师弟们面面相觑,江溯小师弟拍了拍旁边师兄的胳膊,"我怀疑饭里有毒,我出现了幻觉。"

旁边几位江家师兄弟默然放下碗,"我也中毒了罢。"

晨练的时候江厌离来找魏无羡,一路上被众多小辈传播了无数版本的他俩这兄友弟恭的情节,被震得一愣一愣的,"你们这是……"

"没什么没什么。"魏无羡收了剑宽慰江厌离,"阿姐有事吗?"

江厌离把一个细颈瓷瓶交给他,"你这脸未免太惨了些,每天晚上抹一些好的快。"

魏无羡呆呆地看着江厌离,突然低下头吸了吸鼻子,"阿姐。"

江厌离细心道:"怎么了?"

魏无羡立刻整理情绪笑道,"江澄他腿抽筋了,应该是个子长太快,你给他煨点骨头汤吧。"

"阿澄没说啊。"江厌离和魏无羡一起看着不远处和师弟过招的江澄,他的招式和他本人一样简洁利落,没有一丝多余花哨的动作,移动间轻飘飘的,仿佛一只轻盈的鹤。江厌离忧心道:"阿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他太挑食了,你让他好好跟你学学,这么瘦可不行。"

魏无羡觉得胸口一疼,"阿姐你在夸我吗?"

江厌离欣慰道,"当然了,能吃是福啊。"

"……"魏无羡心说我怎么这么不喜欢听这话呢。

江厌离叫了江澄过来,江澄一脑门热气,跟行走的小蒸锅一样,江厌离用手帕给他一抹额头上的汗,"你好好给阿婴……你师兄每天上药,说不定过年还给你包个大红包呢,你腿抽筋了怎么不说,几天了?"

江澄现在一听师兄这俩字儿就牙疼,江厌离的关心有些严厉,他看了一眼魏无羡,讷讷道,"五六个晚上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疼得厉害吗?"

魏无羡插嘴,"睡着都能疼醒了,怎么不厉害。"

江厌离横了江澄一眼,"睡不好能长高吗,你看你和阿婴差这么一截儿,不想赶上了吗?"

江澄深吸一口气,感觉要自爆了,江厌离临走还打击他,"手细的跟鸡爪子一样,腿没有人家胳膊粗,练完功来喝骨头汤来。"

江厌离一走江澄的脸立马就拉得跟长白山一样,对着魏无羡冷冷道:"打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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