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龙（下）
1.
魏无羡在一片温暖中苏醒过来。这是龙岛上无数夜晚中的一个，圆滚滚的月亮格外的大，浸了水一样沉甸甸的，海平面几乎承受不住，不远处有个小小的火堆，无数水晶和玻璃瓶子的反射着火光，整个石洞像是童话里的精灵屋一样亮晶晶的。头上剧烈的眩晕和疼痛让魏无羡无暇欣赏这样的景色，他动了动，手肘、膝盖、后背立刻用尖锐的痛感发出抗议，身下巨大精致的毯子厚重而柔软，却丝毫不能给他一点生理上的安慰。
他这是被揍了一顿吗？
这个火堆是谁点起来的，那条小龙能喷火了？这心也太大了，这么多易燃易爆物品，就不怕把毯子和他一起全烧光了？
话说回来，龙呢？
防火意识被培养的很好的魏无羡艰难地坐起来，不知道到底昏睡了多久，全身关节随着起身动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魏无羡牙酸地听着，注意到手肘和膝盖的伤都被细心地包起来了，虽然看起来不太美观，还是让他忍不住露出微笑。
幸好没有哪一根骨头断掉，魏无羡咬牙切齿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心里不免有些庆幸，洞口的月光突然被挡住，人类表情狰狞地抬起头，捧着一瓶子水的江澄愣愣地看着他。
江澄像是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他又惊又喜地上下打量着魏无羡，朝他迈出一步又赶紧退了回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一定被吓坏了。魏无羡心里想着，朝他招了招手，“不信你可以捏捏我的脸。”
江澄是一条很矜持的龙。
他飞快地跑向魏无羡，差点撞进人类敞开的怀抱的时候刹住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人类的耳垂，那双总是含着笑的桃花眼顿时眯成一条缝，魏无羡皱着眉把他的手拉下来，他挥开他的手转而又去拽了一下人类的头发。
“疼疼疼疼疼——”魏无羡差点跳起来，捏住这条龙的腮帮子严肃道，“我是个脆弱的人类，你得对我下手轻点儿。”
江澄这才信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随着这口气的呼出整个都软下来，“我知道。”他皱着眉，金色的瞳孔近乎透明，迅速染上一抹水色，他有些慌乱地比划着，“我只是推了你一下，你就在这里躺了这么久，像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样，我知道的，可我控制不了。”
“我没有怪你。”魏无羡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懊悔而自责，“我只是开个玩笑，况且我这不是好好地的吗？”
可是下次呢？江澄心里大叫，下次等我苏醒过来，祭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人类的瞳孔里像是流淌着蜜糖，粘稠而温暖，江澄看着那对眼睛里清晰反射出来的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魏无羡却一如既往地翘起嘴角，露出一个镇定人心的微笑来，“别怕。”
他差点被摔死在无人问津的孤岛上，却反过来安慰一条龙。
龙有些困惑，人类这种生物为什么和塞壬一样这么擅长蛊惑人心，塞壬用的是歌声，但是魏无羡仅仅是露出一个微笑，就让他沉寂了一百多年的龙心跳的飞快。
他的心再一次滚烫鼓动，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江澄咽了一口唾沫往后挪了挪腿。魏无羡却没给他机会，把想要退后的龙一把拉过来，胳膊把那把细细的腰困在怀里，“等了很久吗？”
你差点死了！你就只在乎这个吗？
“嗯……”江澄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挣扎着推人类的肩膀，“等了四天，你应该赶紧离开，东风快要来了，我可以送你离开龙岛周围的迷雾。”
“不急。”
“不行！”江澄咬着牙拒绝，“你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明天我们可以去找找有没有能修补一下出海的船，下一次东风要等很久，你不能一直都留在这里。”
魏无羡看了他一会儿，目光沉静而细致，不愿意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江澄全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然后他突然说，“我有点饿了。”
江澄一愣，立刻跟着他的话走了，“外面还挂着你做的熏肉和咸鱼。”
“熏肉就好了。”魏无羡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扯过一个天鹅绒面的大靠枕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你小心一点。”
2、
“我不需要新娘，但是他们不应该唱起龙之歌。”江澄晃着小腿看魏无羡把海水推到岸边的沉船里的东西一箱箱搬出来，脸上颇有些委屈，“龙之歌影响龙的本能，这种本能是刻在龙性里的，我无能为力。”
“本能？”
“龙之歌在散发求偶的讯号。”江澄回想着，小腿被魏无羡捏着脚踝放到岩石上，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没有你那么脆弱，“龙就会抢来新娘，在祭台上烧成灰烬，灰烬里繁衍出后代。”
魏无羡想了想，“你的父母呢？你不是见过你母亲吗？”
“他们是例外。”江澄把手撑到身后，努力寻找着脑海里稀薄的记忆，“父亲克服了本能，但是深爱母亲的屠龙者穿越迷雾，杀死了他。”
“我不是故意要提这个的。”魏无羡担心地看着他。
“过去很久了。”江澄摆摆手表示没什么，“这艘船怎么样，能用吗？”
“不行，烂的太厉害了。”
魏无羡看着江澄焦虑起来，“山洞后面的礁石边也经常有沉船冲过来，我们去那边看看。”
“明天再去，东风也不会今天就来对不对？你的腿能下去吗，那边太陡了，至少等你的脚好一点我们再说这个，好吗？”人类耐心地说服他，利用着小龙的好奇心，“我们可以先看看箱子里都有些什么。”
“好吧……。”自从魏无羡醒来后就总是催着他离开的江澄不情不愿地同意了，魏无羡把他扶起来，江澄赤着脚踩在岩石上，岩石格外黑，显得他的脚趾像是白玉雕出来的，他总是不穿鞋，魏无羡经常担心他被尖锐的石子或是树枝划伤，所以把自己来的时候穿的那双几乎是崭新的1970s高帮帆布送给他了。
“为什么不把鞋穿上？”
江澄用没受伤的那条腿支撑着翘起脚看了看，有些好奇道，“为什么要穿？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条龙今天没穿裤子，他说什么都不穿，总是叫着热，魏无羡艰难地把目光从他乱动的脚趾头和细白的长腿上拔下来，直视着江澄好奇又困惑的眼睛，认真道，“我喜欢看你用我送给你的东西。”
江澄眨了眨眼睛，耳朵慢慢红了。
接着脖子也变红了。
魏无羡觉得他这样很可爱，垂下眼睛想了想，突然凑得特别近，“这是你第一次收到礼物吗？”
“不是！”江澄立刻否认，“我活了一百多岁，怎么可能第一次收到礼物。
这个小骗子。
魏无羡的心情变得很好，并不想去拆穿他，这个小家伙把那双鞋子当个宝，珍贵地藏在精美的盒子里，谁舍得说破他小小的谎言呢？
“我还会送给你更多的礼物，比那双鞋子珍贵的多。”魏无羡捧着自己的脸，“比如说我。”
江澄嫌弃地推开他，“起开起开，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这么说着，江澄回到山洞还是把那双帆布鞋拿了出来，魏无羡把他的脚放进去捏了捏脚后跟，江澄的脚比他的小，但绑上鞋带就好多了，“另一只脚给我。”
“这个是什么？”江澄把另一只脚伸给他，手里举着一个水晶球问他。
“……额，应该是哪位父亲卖给孩子的圣诞礼物。”魏无羡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低下头绑好鞋带，江澄晃了晃水晶球，纷纷扬扬的大雪洒在小镇上空，他瞧着水晶球里面的驯鹿和白胡子老头，“圣诞节？”
“我们那儿不怎么过这个节日。”人类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拧了几圈水晶球下方的发条，最初涩哑的声音过后，龙洞里响起了圣诞节广播和大街小巷都会播放的《jingle bells》，他挑了一下眉，“我只知道，这首歌一响起来，我们学校后面那条街的衣服就都要打折了。”
江澄新奇地看着这个人类的玩意儿，歌声一停下他就学着魏无羡的样子拧几下发条，“那你们那儿过什么节日？”
“春节，端午节，中秋节，清明节？”
“那你们过节干什么？”
“放假。”魏无羡迅速回答，龙皱起了眉，像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在他看的那些人类写的书里，过节他们会有很多不一样的活动，但是魏无羡挠着脑袋磕磕巴巴才补充了一句，“还可以吃很多好吃的。”
江澄还是很不屑的样子，魏无羡不满，“不要小瞧吃，我们家乡吃的可讲究了。”他冲过来给江澄讲东方节日的风俗和趣事，那些传统文化里的小故事，还有世界各国的差异和习惯，江澄听得很入迷，他喜欢人类世界的东西，这些脆弱的生命很聪明，他们擅长创造，热爱征服，迷人又危险。
他很快搞懂了自己在世界版图上的方位，以及掠走魏无羡的地方，他有些担心，“就算没有东风也能离开，你的朋友们离你不远，但是穿越这片迷雾只有双方心中都有爱才行……”
“这里有件衣服。”魏无羡打断了他，江澄有些不高兴，噘着嘴爬过去看他手上那件衣服，是一条绛紫色的长袍，应该是出席宴会穿的，领边，袖口，衣摆用金线绣着花纹，胸口有一枚鸟儿衔着太阳形状的水晶胸针。
江澄其实不喜欢穿衣服，他的体温高，变成龙的时候又会撑裂这些脆弱的布料，要不是岛上多了个人，他可能会裸着。但他被衣服上游走的金色图案和水晶胸针吸引了，龙喜欢这些闪亮的东西，洞里无处不在的水晶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站起身把衬衫脱了下来开始往身上套新衣服。
魏无羡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让他到搭起的帐子后面去换衣服，江澄脱下衬衫的一瞬间，注定他以后穿什么衣服在他看来都没有区别了。这条毫无警戒心的龙就这么把他光裸的身体背对着人类，他的身体修长干净，舒展的肩背，细韧的腰部，圆润的双臀，笔直的长腿，像是诗人笔下灵感乍现的一笔，让人生不出绮念，只能赞叹。
但是他穿着那双帆布鞋。
魏无羡心想，像是这具身体打下了他的烙印，沾染了他的气息。他看着那柔软的布料披盖上江澄的身体，感觉下腹热得发烫。
穿上衣服也没有用处，他会不断地想到江澄只穿着帆布鞋。
龙有些害羞地扭回来，期待地看着他，“我看起来怎么样？”
江澄的眼睛和领口浮动的金色滚边几乎是一个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漂亮的宝石，他很适合这间华贵优雅的礼服，尽管帆布鞋和这件衣服格格不入，但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天然的神秘和天真感，仿佛来自异国的年轻王室，魏无羡笑了笑，控制不住地去想这间衣服下面的风景，“很美……我的意思是，很适合你。”
龙转了一圈，“真的吗？我看起来和你身边的人类像不像？’’
魏无羡咽了咽口水，“像。”
心里却在说，一点都不像，我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像你这么美。
“还有腰带。”他上前环住江澄的身体，感觉到掌下的腰细的很，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断掉，那根镶嵌了深海珍珠和绿松石的腰带连接在腰侧，系起来复杂得超乎龙类的认知能力，魏无羡的手反复穿梭在那些布料里，隐约觉得自己正在包装一件礼物。
“有点奇怪。”江澄走了两步，衣摆间隙里露出大腿和膝盖来。
“我们还没有给你穿完。”魏无羡指指箱子里的裤子。
“不要，很热。”江澄拒绝了，他上前两步蹲在箱子前，魏无羡以为他对裤子好奇，可是江澄却指了指他，“你怎么了？”
魏无羡顺着他的指尖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穿了条白色棉麻质地的裤子，柔软而服帖，因此小腹下拱起的形状也毫不遮掩地袒露在两人之间，他抬起头，眼底像是起了风浪，“你这里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有时候会。”
魏无羡紧紧盯着龙的表情，“那你怎么解决？”
龙的眼睛飘忽了一下，像是在回忆，“等一会儿它自己就会下去了，那你们呢？”它懵懂地看着人类亲手把系好的腰带解开，自上而下地分开那些精致的铜扣和扣眼，像是在打开一件礼物，“你为什么解开它们？”
“我要告诉你人类的方法，你不想知道吗？”魏无羡说着，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一只手捉着一边，将龙整整齐齐的礼服从中间打开，状如摩西分开红海。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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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是什么？”
魏无羡接过江澄高高举起的袋子，拉开松紧带看了一眼，“糖果，你可以尝尝看。”
江澄仔细拆开一颗糖的包装把糖果放进嘴里，表情立刻生动起来，魏无羡把沉船里有用的东西搬出来，忍不住笑了，“喜欢吗？”
小龙点点头，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魏无羡摇头，“不用这么多。”他握住江澄的下巴让他微微张开嘴，很快凑上前把舌头伸进去扫了一圈恋恋不舍地退出来，“这就够了，很甜。”
江澄的耳朵很快红了，“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魏无羡把他罩在身体的阴影里，“我的阿澄就是甜还不让说了？”
“行行行了……”江澄受不了地推开他站起来，“烦死了。”
晚上烧鱼串串的时候魏无羡就笑不出来了，悲鸣道，“能不能不吃鱼了！我都想吐了。”
江澄张嘴，魏无羡迅速说，“扇贝和熏肉也不想吃。”
江澄一秒甩脸子，一个猛子扎进海里，过了十几分钟，半截血呼喇的鲨鱼被丢上岸来，魏无羡安静如鸡，默默啃起了脚边的鱼串串。
小龙最近很暴躁，魏无羡一直在念叨他听都没听过的食物，抱怨岛上什么都没有，连果子都是苦的！
可是东风已经被你错过了！
魏无羡在床上小心地挪动着，江澄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力气奇大无比，他生怕江澄不高兴把他掀下去。他把江澄抱进怀里，江澄动了动，恶声恶气，“别碰我。”
“冷。”
江澄不动了，嘴上却说，“冻死算了。”
魏无羡厚着脸皮，“那不行，死了谁和你结婚？”
江澄转过来愣愣地看着人类，一副很苦恼又有些难过的样子，“可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新娘，我不知道下次他们什么时候回唱龙之歌，已经被我搞砸了，他们也许再也不会召唤我了。”
“我说的是你。”魏无羡捏了捏江澄尖尖的下巴，“江澄，我说的是你，你将会和我结婚。”
“可我是男的。”
“不，结婚的前提是相爱，这就够了。”
龙坐起来呆呆地看着虚空里某一点，看起来像是被粉碎了三观又拼起来一样，魏无羡不催他，他觉得这只懵懂的龙很是可爱。
“你还是想离开？”
“我爱你，江澄。”魏无羡也坐起来，挨着江澄暖呼呼的额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回到那个乱了套的世界，以防止我的家人带着恶意来到这里，像当年屠杀你父亲一样在这里杀死你。”
龙微微歪头，像是在思考，“你是在那个银色的盒子里知道的吗？”
“那是电脑，我联系到了我的家人和朋友，很快他们会来接我。”
魏无羡轻轻抚摸着男孩苍白精致的踝骨，那个伤口不再影响他的日常行动，这让他放心了很多，江澄的脚薄且窄，还是小孩子的样子。
“人类的生命脆弱短暂，需要很多东西才能保持运转。”
江澄仍然不能够理解，“岛上什么都有啊。”
“不，这座岛上的生态正在让我的免疫机能下降，我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口腔溃疡快两个星期了还没好，而且我要和你结婚的话，我需要一份能赚钱的工作，才能得到认可，而且我的家人也需要我，你也是，假如你不想和我一起走，我可以安排好了家里的一切再回来陪你。”
”你可以不用回来。”
魏无羡的心里一咯噔，江澄歪着头，“你不是说你的身体变差了吗？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陪我。”
“我不放心你，江澄。”魏无羡有些无奈，“只有这座该死的岛上有你。”
江澄咬着嘴唇，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魏无羡紧张地看着他，过了许久，魏无羡的腿都麻了，江澄才换了个姿势，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我可以去你的家乡看看。”
“那么……”江澄的声音突然离他的耳朵特别近，带着一种深思熟虑过后的郑重，金色的眼睛里是雨后初晴般的湿漉可爱，
他张口了，“你想接个吻吗？”
5、
船在两日后靠近，江澄坐在石头上吹那首《爱尔兰画眉》，魏无羡做了个简易的风筝在悬崖上放飞，风筝拖着长长的尾巴越飞越高，线突然断了，魏无羡感觉胸前仿佛被烫伤了，江澄突然变成龙扇动巨大的翅膀，飓风让他站不稳，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巨大的龙啸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他这才看清楚巨龙的鳞片其实是墨绿色的，它的领地被入侵了，它愤怒地朝入侵者的方向吐出龙炎，龙岛周围的海水瞬间被煮沸了，这片海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无数鱼虾浮上水面。
“江澄，回来，他们也许是我的朋友。”魏无羡拼命叫喊，一条懵懂的小龙在现代文明发展出来的武器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江澄！江澄！回来，这很危险。”他不断地呼喊江澄，让他相信他，让他回来。
“我们商量过的，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下来吧江澄，让我保护你。”巨龙喷洒着的火焰渐渐小了，在他头顶盘旋了几圈落下来，变成赤裸的少年，魏无羡立刻用衣服把他裹起来，“别怕，别怕，应该是他们接我来了。”
“他们穿越了迷雾。”江澄的眼睛迅速变红了，说话都在颤抖，他的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
魏无羡抱住他，用力搓他的后背安抚，“我知道，但这不是因为爱，我发出了我所在的位置，不要怕，不要怕好吗？”
“我已经看见了，那是我朋友的船，一会儿我将会和他们介绍你，你要是不想和他们聊天就别理他们，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船上结婚，我让他们把戒指和牧师都带上了，但是我爸妈没来，他们在家里等我们回去，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了，可是他们一走公司就要乱套了，原谅他们好吗？”
江澄趴在魏无羡胸前听他的心跳。没有撒谎，每一句都是实话。他接过魏无羡捡回来的口琴小声道，“你会教我其他的曲子吗？我只会这一首曲子。”
“我不会口琴，但是我可以找老师学会，然后再教你。”
“那我们必须离开吗？”
“是的。”
江澄迷惑地看着人类的眼睛，他还是搞不懂人类为什么总是想着离开这里。
“你也爱自由胜过爱我？”
魏无羡微笑着抚摸他的额头，“不，我爱你胜过一切，你太紧张了宝贝儿，不要用这种话套我。”
“好吧。”
魏无羡踩着舷梯走上甲板，最后一次回望江澄祖先巨大的骸骨形成的岛屿。
船员上上下下搬运东西，龙洞里的几大箱子水晶瓶子，江澄无数闪亮亮的收藏品，无数深海珍珠，钻石，金币之类让人瞠目结舌的东西。
魏无羡远远望着最高的那块岩石，他第一次见到江澄的地方，当时他的爱人在海风里吹奏爱尔兰画眉。
“如果你怀念这里了，我们就回来住一段时间，你找得到吗？”
“当然。”江澄捧着不知道谁给的糕点吃的正香，魏无羡突然凑过来抢着咬了一口。
大船在迷宫一样的骸骨岛屿中转来转去，最终找到一个出口，变成大海上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江澄觉得身体像是突然被挖去一块，口琴声最终像是风筝线一样断在了海风里，但他回头，魏无羡把他抱了个满怀，分开时手指上多了一个闪亮的戒指。
“新郎新娘现在可以接吻了。”魏无羡宣布。
江澄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温暖可靠的气息笼罩下来，充满了他的整颗心脏，熨贴地覆在唇上，他小声在心里对着龙岛告别。
“再见。”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