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中上)

刑警澜x披着教授皮的大佬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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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又开始做梦,梦到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把沈夜找回来以后很久都不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他的童年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娱乐,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时间并不多,但凡出门总是带着礼物,他和弟弟唯一的娱乐是寻宝一样在各个屋子里穿梭来去,从抽屉,书架,衣柜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到他们留下来的礼物。

有一天出现了一个男孩,只有一边脸颊有个酒窝,沈巍正在花园里跟着金发碧眼的保姆用一些简单的法语沟通,他被从眼前飞过的足球吓了一跳,栅栏外面传来声音,“嘿,把球传回来!”

沈巍不常跟外面的孩子一起玩,他的朋友同学是经过静心筛选的,他看着那个足球好奇又惊讶。沈夜才三岁,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稍微一撇嘴就有奇效,保姆抱着他回屋子里去了,沈巍踮起脚把球扔出去,那个男孩裤子上都是泥点,笑的时候露出一个酒窝,让人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你真好看。”

沈巍抿起唇有些害羞,男孩看着比他大,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眼睛,“好玩吗?”

男孩一愣,握着栏杆凑过来吹掉他脸上的面包屑,“你出来一起玩不就知道啦。”

沈巍不能出去,他还有三十页书没有看。

男孩第二天又来了,这次带着雪糕,他是沈巍被安排好的生活里出现的一个意外,象征着各种奇怪味道的雪糕,化掉的糖果,拖着长尾巴的风筝,被淋湿了毛的小猫。

花园里的榉树开始落叶的时候,男孩第二次邀请他出去,沈巍仍然还有阅读任务没有完成,但他绕过保姆的看管,用钥匙打开了花园工人常走的侧门,像是被打开笼的小鸟一样,哗啦啦飞出去了。

沈巍开始频繁地出去。

男孩带他认识了好多朋友,在他手腕上系了一只米老鼠气球怕他丢了,有时候一天都耗在电子城在游戏机上,然后在门口买了张刮刮乐,用中了的钱请他喝瓶波子汽水,刮卡的游戏币随手塞进他背带裤的前兜里,男孩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喜欢,把拼了几个月的飞机模型都送给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边的星星,要求交换一声哥哥。

沈巍记得那天男孩特别开心,抓着他的手一路都不松开,他希望这个梦永远停留在这里,可是那两个人不知前路,像猫一样轻巧地穿过花园小门,绕着一圈一圈的台阶跑上去,然后就是漫天的红色。沈巍抱着漂亮的模型从保姆身上跨过去,红色的液体在她身下蔓延开来,母亲安安静静地躺在他们的卧室里,手脚整整齐齐放在躯干旁边,玻璃上黑影一闪而过,他们跑过去看,管家和园林工人在盛开的木槿花里一动不动。

这个时间弟弟应该在睡觉,可是他找不到弟弟。

走廊深处的脚步声在挲寻,如同丧钟鸣起,男孩抱着他躲进衣柜,狭窄的视野里那些高大的陌生人对着耳机不时报告,他的弟弟被夹在男人腋下,父亲被一脚踹过来,正好和他对视,于是撅起嘴做出个嘘的口型,每当弟弟睡觉,父亲和母亲会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应该保持安静。

天还没有黑,可是怎么都照不亮父亲的那双眼睛,父亲又被扯回去,抱弟弟的男人走起来,弟弟还不懂得哭,伸着小手想去抓父亲的头发,却看见父亲眼里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疑惑地看着父亲离自己越来越远。

沈巍第一次看见父亲哭泣,眼睛里好像有源源不断的泪水,这不是他熟悉的父亲,他记得这个男人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如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他听见父亲的口中小声地念圣经,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那个男人站在种了秋水仙和菊花的阳台上,他的弟弟才三岁,轻巧得如同花瓣,在空中一落而下。

身后绕过来一只手把他的哭声按回喉咙里,沈巍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全身都软的用不上力气,被男孩牢牢抱在怀里,那些人把他的父亲拖了一段,手中的东西闪了一下银光。

“别看。”他的眼睛也被男孩遮住了。















龙大的交响乐团是个传奇,不只是因为几次被邀请去国外交流演出,三年前学生们休息间隙被拍照发到了网上,起初只有几个观众感慨乐团颜值之高,坐在前排的几个提琴手和乐团指挥都帅的不像凡人,被学生推着上去献花的年轻老师更是如同神仙下凡,那几张照片带着厚厚的水印在整个网络疯传,成了龙大的免费招生广告。

龙大这所百年名校学风严谨浓厚,只发一些学术动态的公众号瞬间被攻陷,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录取线也被暴增的报名人数逼的一涨再涨,让无数考生梦碎。

赵云澜工作时间公然偷懒,刷着几年前的帖子默默把年轻老师的照片都存了。三年前的沈巍更嫩一点,不知所措地抱着一大把捧花站在镁光灯下,像是被惊到的幼鹿般睁着湿润的大眼睛,脖子跟脸红了一大片,小声跟指挥老师说话,献了花后一边走一边威胁地看着起哄的学生,真是生动的要命。

沈巍做事一板一眼,说请客隔了两天到到周末就把他叫出来了,地点是赵云澜挑的一家火锅店,沈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蒸腾的热气里不知所措,吃小菜都只吃没有辣的花生米,赵云澜故意点了个辣锅,抬头瞧见小教授咬着嘴唇。

赵云澜已经抓住了他的性格,这人不怎么会拒绝的,眼见服务生拿了单子,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求放过,倒有了几分烟火气,赵云澜就想看他那副淡然出尘的面孔裂开,这下变态心理得到了满足,换成了鸳鸯锅。

第三次见面,要不怎么说他俩有缘分呢。没想到当代混混也是讲诚心的,一般说你等着,多半不会有下文,可是那两个在派出所叫嚣得厉害的,居然真的把沈巍堵了,还多叫了一个花臂男和一个光头,要不怎么说知识分子修养好呢,沈巍面对显然来找茬的,让拿钱就拿钱,让卸表就卸表,眼镜被踩在脚底下,最后被按在墙上,要夺他项链时才急了。

赵云澜比他更急,他都还没有壁咚过大美人呢,居然给几个小混混抢先了,而且这群不上道的一点都不懂得心疼,沈巍几乎是被摔到墙上的,估计撞狠了,修长的两道眉紧蹙着,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睛一下染了雾。

这真是天赐的英雄救美机会。

小混混战斗力一般,但胜在人多,最后两个人一个肿着后脑勺,一个托着胳膊,还真说不上谁惨,回到赵云澜家里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俩就跟蛇成精了一样,轮流嘶个没完,赵云澜绷不住乐了,沈巍被他感染,红着耳尖露出个笑来,他有些近视,眼睛总是雾蒙蒙的,乌黑的眼瞳像是浸了水的黑玛瑙。

这么个小神仙,就跟照着他心底的样子长出来的一样,追回来摆在家里供着也是赏心悦目啊。

而且这个小神仙并非对他全无意思,有时看着他的目光深沉得可怕,那样沉重压抑的感情不该出现在刚认识几个月的人的眼里,但是赵云澜记忆里找不出他的一点踪迹,他不信神佛,不敬天地,如今也要怀疑,是不是上辈子就认识沈巍了。

第四次见面就是天意了,赵云澜对门空了许久的房间搬来了人,出门买泡面填肚子时只注意到新邻居腿又长又细,笔直地戳在草地上,走出去几步返回来,不是沈巍还能是谁,身边跟着一个穿白色卫衣的小男生,挺个性,银白长发在脑后绑成马尾,眉眼都和沈巍极其相似,但是气质迥然,漂亮得有些嚣张,叽叽歪歪说了一路,然后开开心心跑远了。

老天都在帮他。近水楼台吗这不是。

整个特调处都知道赵云澜在追人,从前是个掐着他们脖子压榨劳动力的周扒皮,如今六点一到,跑的比奥运会100米接力还快,他们多少打听到一点,赵云澜追的人是个大学教授,还是朵高岭之花。

赵云澜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长了副好皮相,和前对象们基本第三次约会就能搞上床,最多也不过半个月,追不到就放弃了,然而在一起少则两周多则一年就各走各路,于是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想到赵云澜这次越挫越勇,居然追了小半年,祝红看着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嘴里嘶嘶响得如同一条气急败坏地蛇,刚来的小郭给倒了一杯水过来触霉头,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

他本来去接沈巍的,结果没到学校就看到了那个穿着西装一丝不苟的身影,和女同学走在一起,手里的书还没放下,皱着眉很严肃,赵云澜看着心里一悸,这是每个学生时代被老师拎着耳朵教训的人的本能,他这才有了自己在追一个老师的实感。

再往前路边围满了人,女同学沮丧的脸上有了其他的神色,疯了一样扒开人群,赵云澜感受到不同寻常,找了个地方停车跑下去。

这是一栋很老的楼房,电梯年久失修,楼梯间的昏暗得像是恐怖片场景,三楼以上都被警戒线围起来了,沈巍解释跑进去的是他学生,这时女学生捂着嘴一脸苍白地冲下来撞在他身上,沈巍一个趔趄,摇摇晃晃从台阶上掉下去。

女同学看着他掉下去,惊叫了一声沈教授,就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从黑暗里冲出来把他接住了,那人眉骨很高,一双眼乌沉沉的完全隐匿在阴影里,扶着人低下头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小心一点。”

沈巍站稳后扶了扶眼睛,似乎想问你怎么在这里,想到赵云澜的身份,又把话咽下去了,转头去找撞了他的学生,“李茜?”

李茜捂着嘴跑下楼吐了。

赵云澜出示了一下证件,带着沈巍走上去,“你学生?”

沈巍点头,“我带的研究生,最近经常不去实验室,这样下去学位拿不到了。”

“沈教授这么负责,我要是你学生,我也故意不去实验室让你来找我。”

沈巍一直严肃的脸色放松下来,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要是你我就不管了。”

“凭什么呀。”赵云澜贱兮兮蹭他肩膀,“不能厚此薄彼呀不是。”

沈巍闷闷地笑,修长的眼尾勾的他心里痒痒的。

刚到门口,已经有浓重的血腥味冲出来,尸体一半在卧室一半在客厅,血沿着砖缝流到了门外,被邻居发现报了案。

赵云澜看见屋内景象的一瞬间喉咙收缩了一下,回头抬手摘了沈巍的眼镜捂住他的眼,掌心被睫毛扫过,如同被猫挠了一把。

沈巍乖乖让他挡着视线,“赵云澜?”

对方按着他的肩膀向后退了两步,接着那句话突然离他特别近,但是像是从记忆深处涌出来一样,带着温热的呼吸。

“别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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